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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时候,我可以和我十七岁那年喜欢的男孩子结婚。”

她没来得及看,手机里一条在她接起这通电话之前发送进来的消息。

“我想,十七岁那年喜欢的女孩,一生平安。”

末了,他加了一句,“好好陪宁雪,我有事要去做。”

远处高悬的指示灯蓦地熄灭,一群穿青蓝色手术服的医生聚拢在白色床边缓缓走出来。

死一般沉寂的夜就此打破。

叶一竹醒来时,枕头的那只手完全麻掉,短暂缓解后,又酸又胀,她忍不住梦呓般倒吸了口凉气。

迷迷瞪瞪瞧见身上的外套,她抬头,看到一团黑色身影似远又近,比那轮高悬在夜明交汇洪流处的月更朦胧清冷。

少年单薄的身体多了几分北风吹尽的苍凉。

她的视野逐渐清晰,缓缓坐起来,用沙哑的声音问:“你的伤不要紧吧?”

冬天的时候,他总是穿得很少,一件短袖、一件黑夹克就应付过去。

“不碍事。”

她突兀出声,看似在沉吟的他也并未有半点波澜显露。他无谓看了眼自己缠满纱布的小臂,叶一竹却木然盯着那些偶然露出来的纹身。

位置比从前还要往下,图腾延及手腕。

“那天救我的人,是你。”

四周静得出奇,隐约可闻内间秦铭的打鼾声。

她咬紧嘴唇,胸膛里的气要被抽干一般。

“你总是这样,来无影去无踪。”她冷笑一声,呼吸颤抖,字字带刺。

“既然走了,为什么还要回来?如果有一天要回来,当年为什么还要专门约我去河边说一些永别的话。”

他不知道他的离开对于这些跟着他长大的人而言,是多致命的打击。

临走前,他唯独见过她,却什么也没有交代。

这么多年,不止一个人问过她——他的去向和归期。

就在不久前,她还信誓旦旦告诉任心,他永远不会回来了。

可偏偏在一切都快要支离破碎的岌岌关头,他偏偏又以这种方式突然出现。

救了她,却和所有人一起瞒着她。

叶一竹满腔羞愤,浅浅的眼窝很快蓄满了泪。

“事情因我而起,也该由我来解决……”

“你不觉得太迟了吗!”

她低吼一声,把他的外套砸到他脸上。

拉链锋利,他紧绷的脸霎时变白,高挺秀气的鼻梁上红痕迅速蔓延。

躺在床上的秦铭“腾”一下惊醒,迷糊的思绪被抽得凌乱,像值夜班随时可能被护士站的电话呼醒,他睡得并不踏实,心脏抽痛似地快速跳动。

静坐几秒,他才发现外面天已经露出了鱼肚白。

吕家群垂眸不语,不卑不亢,比起当年,眉骨间又多了几分阴冷几分凶狠。

骇人于无形。

“阿杰死了……我们这些人,也都死过一次了。”

秦铭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,五脏被击碎般。飞沙走石,在体内卷起狂风,却悄无声息的没有也留下什么。

胃里骤然翻江倒海,倒灌的胆汁顶破喉咙,一阵紧迫,叶一竹捂住嘴巴开始干呕。

“一竹……”

终于,吕家群面色微恙,流露一丝冷淡之外的情绪,修眉紧蹙,弯腰想伸手扶她。

“这里是医院,要吵要闹滚外边儿去。”

秦铭打断吕家群的话,冷冷斥责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。

叶一竹捂了捂发烫的脸颊,一言不发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。

在门口恰好碰到拿着食盒的宁雪。

撞到休息室这一幕,她怔在原地不知所措,看到叶一竹脸色苍白,又急忙上前搀扶她。

“不让她见我是对的。”

吕家群望着玻璃窗里倒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,喃喃自语。

怀里衣服的余温彻底消弭,只剩下冰凉丝滑的触感。

“她比任何人都要恨我。”

秦铭把白大褂脱下来,毫无情绪,淡淡开口:“她要是恨你,就不会在这么多兄弟面前替你说话,更不会和任心说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。”

一切事情做完,秦铭忍无可忍,终于抬眼去看眼前人。

和记忆里那个呼风唤雨的鬼火少年一样,只是下巴那抹青影和深邃凹陷的眼窝,略显颓丧,昭示着曾经恣意妄为的打打杀杀在他人生留下的深刻印记。

秦铭再也无法克制胸腔那股滂湃,兀自抽了一声,眼中含泪,声音都在抖。

“家群,你知道兄弟们有多想你吗?”

他撑够了,大哥面前,重新做回那个只管嘻嘻哈哈的小喽啰。

两人对视良久,最终,吕家群抬手握成拳重重砸到他心口。

还他刚才在走廊,不甘、恨意饱满又赌气的一拳。

两人破涕为笑,在东方彻底驱赶走黑夜的一刹那,重走一遍青葱岁月一样,完成了迟到很多年的仪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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