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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熹·汉恩自浅胡恩深1(6 / 1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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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接往元帅帐子里扑过去……”

如果完颜宗望此刻在营帐中的话,现在恐怕早就死了。

金军东西两路,只有东路打到了开封城下,现在天气逐渐回暖,各地的勤王师也已经来临,若主帅完颜宗望一死,恐怕士气就会涣散,而士气一旦涣散,四面围剿之下,不但能保住开封,恐怕还能重挫女真一族,那些耻辱的条件也不必答应了。

可乌珠的声音响起来,完颜宗望下午去骑马,摔伤了,无法挪动,直接休息在了围场,并不在营帐。

到底是天命保佑,还是……

有人给他通风报信?

来不及多想,一种绝望渐渐弥漫到赵熹的心头,不管宗望是有意还是无意,他都不在金营。此刻帐中只有他和康履两个人,绝对无法突围,如果女真士兵知道是汉人来劫营,恐怕只会在他的帐子里哗变……

而这些人如果真的是奉赵煊的命令来劫营以求围剿金军的,那就代表,赵煊已经默认他是弃子了,他死了,按照赵煊的性格,应该会给他一场盛大的葬礼。

可死了就是什么都没了!

赵熹只想嘲讽自己的天真,他想自己真的是疯了,竟然把出使金营当成一种美差,以为母亲和显恭皇后有一些旧联系,就可以在赵煊面前搏出位,他想自己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了,有无数人愿意为皇帝去死、分忧,赵熹这种身份,不过是光彩一些罢了。

可他不要死。

此刻能拯救他的人只有乌珠。

乌珠凭什么救他?

对,他喜欢我,他喜欢我当然要救我,我也不是不喜欢他,我这是没办法,我……我不能死!

乌珠在哪里?

他从地上站起来,不顾康履在背后的叫喊:“大王,大王!”他急急地说道:“大王不要往外跑,刀剑无眼啊!这是我们自己的人,也许他们是奉命来救大王的!”

呼,呼,冷风刮过来。

如果要救我,就该派人和我通气,让我不要惊慌等待救援!赵煊今天还给女真人送了一大堆金银财宝麻痹他们,宋朝的官员来了,为什么连一点暗示都没有给我?

鲜血染红了月亮,赵熹踉踉跄跄地跑出门,他没有束腰带,冷风灌满了他的袍袖。

在一片尸体中,他看见乌珠披着铠甲走过来,脸上全是血。

汉人的,还是女真人的?

可只有乌珠能……

凄厉的,哀求的,他感到自己很难看很狼狈,他和乌珠不平等了:“四哥救我!!!”

康履抱着他的胳膊拽他:“大王回去吧!”他看到乌珠走过来,立刻吓得腿软,可赵熹竟然还往乌珠的方向走:“大王快回来,快回来啊!”

黑甲在月亮下泛着光,乌珠对身后两个亲兵吩咐了一句女真话,立刻上前带走了康履,赵熹回身抱住康履:“四哥!他是一直照顾我的人,绝对不会……”

乌珠手里的长刀还在滴血:“你没事,他就没事。”

赵熹被他吓得魂飞魄散,仿佛刚才那个把小玉羊放在手掌上把玩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,赵熹下意识离开刀尖,可又觉得往后退那样丑陋,索性仰起头,露出脖颈:“四哥要杀了我吗?”

刀尖甚至没有往后退一分,赵熹凝视着他的眼睛,忽然感觉心痛,他想乌珠的确是喜欢他的,但一切都建立在一层薄冰上面,好吧,今天晚上第二次,赵熹明白了自己是个自以为是的货色。

乌珠问他话,可言语间没有起伏:“宋朝怎么会有我们军营的布防图。”

在月亮下,刀尖抖一抖,晃过赵熹的眼睛:“你怀疑我?”

乌珠说:“我帐中有布防图。”

赵熹说:“我哪一次来你帐中你不在?我……”

他说到一半的时候,忽然想到有一次上完药以后乌珠非拉着他说话,好像在练习汉语那样,赵熹不想说了,就说自己困了,乌珠说那可以一边困一遍听他说话,赵熹在炕床上假寐装睡,说着说着,乌珠的声音就低下来,悄悄凑近了他,赵熹在心里笑得打跌,恨不得当场睁开眼睛吓乌珠一跳。

但没有,他感到脸颊上有湿落的雨点,缓缓,慢慢,密密,他就这样睡着了,第二天早上才离开。

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那一次,趁乌珠也睡着的时候赵熹可以起来翻找布防图。

他对乌珠说:“我没有偷你的布防图,我只是犯贱,才来你帐子里,贱得慌,才没走。”

他缓缓蹲下,大抵因为心脏有一些绞痛。乌珠不相信他,这是很正常的,萍水相逢,就算有点喜欢也不算什么。

但一切都被打碎了,他的那些小得意、小骄傲、小聪明,成为两国对弈棋盘上的一粒灰尘。

完颜宗望逃过了刺杀,没有死。如果他死了,金军势弱,必然不会对赵熹动手,而是会好好照顾他,以求和宋朝谈判,可宗望活着,劫营是失败的,只能激起女真人的仇恨。

他们被杀了同胞,只会更恨赵熹。

除了乌珠没有人会帮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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