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也会爱你的

13

温思昭一直默认着周私焰做完就走的行为，也认为一个睡去，一个离开，是再好不过的。

所以她没想到周私焰会留下来，就像她没想到周私焰会喜欢她。

深夜，万籁俱寂，他看着她，仿佛时间停滞，一动不动。

看她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，怀里会抱着那只妈妈做的小恐龙，绿色的，很小一只，像温思昭的精神体。

她一只手放在脸侧，掌心微张，露出些许空间。

周私焰伸出一根手指，放进去，她婴儿的抓握反应立即显现出来，牢牢抓住他的手指。

他太喜欢这种感觉，被温思昭完全信任抓住的感觉。

她睡得很熟，发出匀称柔软的呼吸声，以致于他的心也跟着软塌塌的。

他小心将手抽出来，放到少女嘴角，希望她可以像小孩子吮吸奶嘴那样，咬咬他的手指。

只是温思昭断奶很成功，没有留下这个坏习惯。

他失望地收回手，发现少女眉头皱着，睡得不太安稳，于是伸手，轻轻拍她的后背。

温思昭往他怀里蹭蹭，不多时，又恢复平整呼吸，睡得愈发沉了。

周私焰私以为是自己哄睡奏效，心花怒放，一直拍到凌晨，见晨光熹微，赶在温思昭醒来前离开。

其实不止温思昭没有发现，就连周私焰自己也没有发觉，原来他那么喜欢温思昭。

喜欢到，因为是温思昭，即使爱是千万斤重的枷锁，他也愿意背负。

14

温思昭总是重复地做一个梦，梦见自己大约六七岁的时候。

梦见爸爸牵着她走楼梯，一节节往上走。

只是到了四楼家门口，爸爸还没有停下来，走上五楼，六楼。

六楼是最高层，再上面是天台，被一扇门关着。

路不通了。

她转头，想对爸爸说，但是爸爸不见了。

听见门后有爸爸的声音，于是她努力去拧那个门把，可是用尽所有的力气，就是拧不开。

画面一转，她躲在狭小漆黑的柜子里，透过缝隙看见妈妈被那群追债的人压在身下，他们笑得狰狞，尖叫求救当笑话听。

柜门从外面被妈妈锁住，她大哭起来，喊妈妈，使劲用手和身体去撞柜子，发出声响。

关键时候，爸爸双手握着把刀，从屋外冲进来，一面求饶解释一面用力挥舞，直到那些人被吓走，他痛哭流涕地抱着妈妈，说尽后悔的话。

密闭的空间，她隐约感觉有鲜艳湿润的液体流淌到脚下，一低头，猝然发现脚下全空了，陡然失重，她跌进无尽的黑暗中，连呼救也未喊出声。

清晨的第一缕风吹进来，她从梦中惊醒，鲜少出汗的人，被惊得一身冷汗。

爱是什么？

她盯着天花板，听见远方女人的哭泣与男人的怒吼。

爱是原罪，是一切悲哀的起点。

不要爱，温思昭，永远不要爱。

15

温思昭不止见过一次周私焰被他那个继父打。

但周私焰不还手。

为什么不反抗？

因为太累了。

周私焰眉眼嘴角都有伤，却不显露其真实情绪，或悲伤或愤怒，怕是到死都要带着这张面具。

还是和你做爱好。

手指抚过少女的发，一下又一下，满含柔情与眷恋。

和你在一起，就没有那么想死了。

那你还是去死吧。

她说。

怎么会有人恶毒得可爱呢。

因为太善良了。

周私焰想。

15

周私焰与他那个绯闻女友划清了关系，暧昧玩够了，就此结束。

绯闻女友偷偷打开周私焰的手机，发现了他的秘密。

那天放学，她蹲守在校门口的小巷，截住了温思昭。

深夜下班，温思昭站在家门口，钥匙插进对准，却连拧动的力气都没有。

楼下传来脚步声，他行至跟前时，那串钥匙也应景地啪嗒落在地上。

他低头，看到那只伤痕累累的小猫，于是做好人好事，轻巧拎起送回家。

你为什么反抗呢温思昭？

他很疑惑，不喜欢会反抗，遇到不公会反抗，被欺负也会反抗，生活并没有磨掉似乎温思昭的清高与傲骨，且谁也打碎不了。

能不能帮我洗头？

少女坐在椅子上，缩成一团，校服扣子扣错了两粒，隐约露出洁白的锁骨，抬起头时，目光清泠泠的，亮过窗外的月光。

她没有因为受伤委屈或诉说，只是很平静地，问能不能帮她洗头。

水调到适中的温度，打湿了她乌黑的头发，她弯腰低头的时候，后颈凸出一小截骨头，柔软又坚硬，像它的主人一样。

周私焰视线流连几番，挤出洗发水抹在发间，揉出白色的泡泡，语气平淡，好似随口一说，又带着点认真。

温思昭，你要不要试试